文：爱心无限其实很有限
身为护工的我，原以为国家全面放开后，我们这些一年四季在外漂泊打工的人，工作会更好找一些，可现实却非常骨感，原先我打算去的上海和南昌两个城市，护工全部爆满。
于是，问了一些北京护工朋友的情况，也和上面两个地方差不多，人满为患。小伙伴联系的安装太阳能板的活，虽说是身份证传上了，也报了名，可因为太阳能板不到位，迟迟开不了工，我也只得作罢。
人就是这样，有活干累的时候光想歇一歇，可真正让你几天不干活歇着的时候，你就会心发慌，原因就是我兜里没余钱，在这开门过日子都要花钱的今天，你更能感觉到没钱的日子，就像是在油锅上煎熬，就如我们那边的俗话说的，天下不下雨，你不知道，自己兜里有没有钱你不知道啊？
经过多日的联系以后，一个以前在砖厂打工的老乡告诉我，他今年在长春干活的工地上要一个小工，一天两百元，另加30元生活费。
我问他工资怎么发?他说是一个月老板预支一千五百元生活费，余下的工资，回家收麦或种麦的时候各给一些，剩下的部分，在大年二十九会打到银行卡上。
尽管我有些不太接受，但眼前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，于是第二天，我早早地去医院做了体检，准备后天去东北老乡那里干小工了。
谁知道第二天，我们这边刮起了七八级的大风，天很冷，我怕等车的时候冻着，于是推迟明天下午再出发。
说来也巧，一个同村在廊坊做护工的邻居，给我发来了信息，说：“你能来吗？这里有活，一天一百九。”
我想着廊坊离家近点，东北还有些冷，于是我临时变卦，又改成去廊坊了，我在车上赶紧打电话问去廊坊的大巴，说是隔一天发一班。
又等一天，经过七个多小时的劳顿，终于来到了廊坊市，同村的护工把我推荐给一家家政公司。
打过电话一会儿后，一个大哥开着一个电动四轮，把我送到了中介租的住处内，这里没有热水器，一个刚下户等活的大哥，有一个小电锅可以烧开水，谢天谢地，在外生活，有热水喝就行。
中午的时候，他让我耐心等几天，有合适的活马上通知我，没办法，既然来了就等几天吧，天天早上起来洗脸后，我去附近的粥铺喝了一碗大碴粥外加一个鸡蛋，花了四块钱。
中午我吃了点饼，傍晚去旁边的菜市场买了十元一斤的凉菜，出门在外，能吃饱肚子就可以了。
三四天也没有活可干，我心里像热锅上的蚂蚁，当时，一个远在广州的河南老乡，给我推荐一个北京的中介，说这个中介的好处就是，给你介绍工作，不用先掏介绍费，你干活的第一个月扣五百块钱，会给你推荐一年的活。
广州朋友把我的资料，推荐给北京老乡，两天后的下午，说是北京某医院护工办的人，要通过手机面试一下。
对方问了我几个问题后，面试的人就挂断了电话。老乡后来告诉我，人家说你的普通话不标准，地方口音太重。
那她认为不标准就算了，我以前在青海，甘肃砖厂干活的时候，那边的人都能听得懂我说的话，年前在上海做护工的时候，也没有人听不懂我说话啊。但我还是对老乡表示了感谢。
总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，我又拨通了在东北工地干活老乡的电话，你那还要人吗？
“怎么啦，你还没有找到活干吗？”老乡问。
“是的，要是有活干，我也不麻烦你了！”我说。
“好的，那我再问问，我就说你这几天家里有事，当时没法来了，我给你再问好了，这次你可真要来啊，不然我下不了台！”
“我肯定要去的啊，只要是那边有卖棉袄和棉裤的就行。”我说。
“有卖二手的，一二十块就能买一件，工地门口很多摆摊卖的！”老乡回应着。
“行，我知道了，你快点问你老板吧。”
几个小时后，老乡告诉我，他那里还在招小工，听到他的回复后，我抓紧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，立马坐车从廊坊赶赴天津，然后坐往天津开向长春的火车。
早上五六点多，天刚亮的时候，我到了吉林长春站，长这么大，第一次来东北，当时，长春给我的礼物是——天空竟下起了泥雨。
老乡把我领到工地负责人那里后，就又去工地干活了，那人让我填好表格，随即又把我领到了给工人租住的房子里。
他说：“你看看哪张床合适，你就睡哪张床，你先休息一下吧，我去工地了！”
我摸摸一动就晃的上下铺，心也咚咚咚的，另一个套间里的两张床，一动晃的更厉害，我看到两张床之间有二尺来宽的空地，就拿来一个破床垫放下去试试，我的下半身如果放在床底的话，就可以打地铺睡觉了。
我躺下试了试，还可以翻身，可以的，我心里暗想，我初来乍到，就算打地铺，也得经过这房间里的两个工友同意才行啊。
吃过饭，我那老乡领着我看住处，这地上根本没法住人，那两个人也直接拒绝了我想打地铺的要求。
实在没办法，你就找一个晃得轻点的上铺睡吧。老乡说，我们那里也实在没地方住了，你就在这里凑合着住些日子吧。既来之则安之吧，我只能咧嘴苦笑。
我自己带着被子和床单，我又去街上的商店买了个泡沫垫，又放上了一个旧床垫，我夜里休息的地方，就算有着落了。
吃过晚饭，老乡又领着我去工地领班的人那里，填了些个人信息。你明天不用早起，可能得两天才能上班。
夜里，我躺在挨着墙边的上铺，我有点不敢动，我怕床来回晃影响下铺休息，再说我上铺边上光光的，怕自己来回翻身一不小心掉下去，迷迷糊糊，迷迷瞪瞪了一晚上。
凌晨三四点钟就有人开电壶开水开始做饭了，我不用上班，又迷迷糊糊睡去。
上午九点多，我起床洗漱后，出门买了点人家处理的菜花和芹菜，就是看着不怎么新鲜的，新鲜的菜好几块一斤，出门后老发现外边的东西真的好贵。
下午有空的时候，去地摊买了二手的棉袄和厚裤子，这地方大早上还零下呢，爱刮风，感觉很冷的。
第二天，老乡下班的时候，他给我拿来了安全帽和反光马甲，告诉我明天可以上班了。干活的工地上没食堂，我们都是自己买来食物，自己做饭，老板管气和电，锅碗瓢盆要自己负责。
第二天五点钟，我准时起床，排号上了厕所后，去昨天打探好的早吃店，买了一个油条，一个糖糕，一个鸡蛋，花了6元钱。
这油条两块五，是真实惠，长长的，可吃着有点腻腻的油气。茶鸡蛋一块五，糖糕两元一个。
在路上，我边吃边给老乡打电话，因为进大门刷脸的时候，还需要他们把我带进去。开早班会的地方，需要签字，签字后拍照片，安排干活的人，领着我们做安全操。
第一天上班的时候，我的工作是开车去另一个伙伴那里，截各个尺寸的钢筋。看仓库的给我一把电车钥匙 ，让我开着，谁知道刚开出外挂电梯，下坡的时候一抓刹车，车子不通电了，带班的打电话叫来了电工看看咋回事。
我去钢筋那里先干活，工地老板的小舅子问我，你干过钢筋活吗？我说没有。他说，那注意点安全。我说好的。
上午我和另一个工友，就是截钢筋，他负责量尺画标，开机子，我负责把钢筋对标，他开机子截，我把截好的放修好的三轮车上。
工地的地方有限，路不好走，我开车就要小心，上电梯里的时候，车上要斜着进去，钢筋放外挂电梯里有点卡，加上我工地干的少，所以显得有点小心翼翼。
下午再去拉钢筋的时候，上午干活的路，被挖车施工堵了，我们要到另一个大门，转一里多路去另一个大门进去截钢筋。
刚进到截钢筋处，我发现三轮车的一个轮胎瘪了。我让另一个工友给带班的打电话说明此事，带班的让我们坐内部电梯上去仓库里拿车轮子换上。
还好，仓库里就剩一个有气的轮子了，带班的人让我们下去先截两个尺寸的二十多根钢筋上去，说是中午忘在给我们的纸片上写了。
我们下去马上把需要的钢筋先截了然后背着乘内部电梯上去，别耽误人家干活，外部电梯在高处检修。我们换了三轮车轮子后，又开始了截钢筋的工作中。
第二天，换活了，让我给一个砌墙的师傅当小工，就是给帮着他挪架子，给他搬二十多斤的砌块砖，泡沙灰，打素灰，截砖啥的，因为这工地的活，砌墙的地方不多，都是小面积的，但都是一些不太好干的活，需要的砖不多，所以小工也不累，就是风大有点冷。
我们除了砌墙，还有时候打灰，打灰比砌墙的时候累多了，要有一个人在架子上，再把灰倒入进留了一个口的柱子里。
几天后，派工的又让我伺候俩大工。
干了十天，我们三个人去老板的小舅子那里支生活费的时候，他说我干活不怎么样，没有我那个老乡小工干得好，看仓库的他老婆也应声附和着，连说是的，是的。
我不解的是，他们又不是千里眼，怎么能监视到我在工地上的一举一动。
三月的长春，时不时的刮大风，我都有点怕了，在高高的框架楼上面干活呢风不是一般的冷，有时候往架子上递砖的时候，风一刮，砖沫子就会迷了自己的眼，特别不舒服。
我还担心的就是，这么大一个工地，一个公共厕所也没有，一个弟弟回复我说，工地上这样做，是为了节省时间。
我这个人，平时一两个小时就会上一次大号，在这没有厕所的工地咋办呢？还好，老天爷似乎也可怜我，十多天里，我在工地一次竟然一次大号没有过。
可担心的那一天还是到来了，一天早上，正在上班，肚子里一阵不舒服，我給师傅说，我要解个大号，马上回来。那师傅说，你不用急，去吧。
我拿着铁锹，在一堆垃圾上铲了个坑，快速蹲下来。
两分钟后，我出现在师傅面前的时候，他说，你不是要去方便吗？怎么这么快啊？
他看看我，有点不相信地笑了，我想，他一定认为我在偷奸耍滑。
几天后，开早班会的时候，老板的侄子和派活的人，在班组前对骂了起来，老板的侄子说：“你带的什么班啊，你看看，工人一天干多少活?”
“你看着我派活不行，你可以让老板解雇我啊，现在是开会，你骂什么骂?”……
结果就在那天早上，我从仓库给一个大工换完架子后，他又让我跟着他推石块去，他非让我装满一车，我让他给我帮着推一下上斜坡去外挂电梯。结果这一幕被派活的那个人看到了。
他说：“你一个人，一个车子也推不动吗？”
我看着已经断掉一个车把，一个轮子大一个轮子小的车子没说话。
这时，电梯正好到了，大工帮我推上了电梯。在干活的地方，刚卸完石块，派活的人对我说，你回去吧，不用干了。
“不干就不干！”我说。
我找到老乡说明情况后，他说，我问问老板的小舅子，啥时给你结工资？一通电话后 ，老乡告诉我，可以结工资，说是我干得不好，一天少发十元钱。
我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我不愉快的地方，就说，只要是结账，少十块也无所谓，毕竟总共才干了十八个工，也就是一百多块钱的事。
吃中午饭的时候，我那个老乡还劝我，说是他给带班的说说，让我干到收小麦的时候再回家。
我说，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，他们看我在这干活不行，继续干下去也没有意思。他说我干活不行，为什么人家一个大工伺候一个大工，我一个小工要伺候俩大工，还不就是他们想让我们三个小工，包他们的上砖活，成夜的干一晚上，才给一个工吗？
所以他们找我商量加夜班的时候，我说我熬不了整夜，加两三个小时可以嘛。还有以前，许给人家的一晚上上完一大车砖，给记一个半工，结果人家干了以后，只给一个工，把上砖的老乡气得够呛。
那天吃晚饭的时候，老板小舅子打电话核对了我的工时，扣除已支取的生活费一千元，还有两千九百六十元，我老乡让他发三千，结婚到账时，还是两千九百六。
第二天中午，我给老乡打过招呼后，就去了长春火车站。
再见了，长春，再见了那个让我担心的床，和那个烟雾缭绕的宿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