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圣陶说：“九如巷张家的四个女孩，谁娶了她们，都会幸福一辈子。”可惜，这么好的四个女孩，徐志摩没有娶到，沈从文却娶到了。
“九如巷”在哪里？“张家”又是谁家？直到最近，我才惊奇地获知，“九如巷”在扬州，“张家”就是沈从文的夫人张兆和的家。
那天我和一位文友，沿着扬州的古东关街，由西往东，边走边逛。这里的商铺、书院、寺庙、故居等，一个接着一个，把我们看得眼花缭乱。
快到东城门的时候，发现一处别致的建筑。门口挂着两行灯笼，旁边墙上有“冬荣园”三个大字。我顿时来了兴致，决定进去看看，是哪些人物，曾经在此“风流”？
一进门，最先看到的，是徐志摩的那句话。接着，是四个女孩的合影。晚清的靓丽服装，气质典雅，让男人们看了，确实容易两眼放光。再往下看，这著名的“合肥四姐妹”， 分别叫张元和、张允和、张兆和、张充和，又各自嫁给了昆曲名伶顾传玠、语言学家周有光、文坛巨匠沈从文、美籍汉学家傅汉思。
原来，这个地方，就是沈从文的岳丈家。我想象着，当初的沈从文，是怎样地登门拜见丈母娘，又是怎样地陪着夫人回家乡。是不是他也曾逛过这个东关街？也曾像我们一样东张西望？
“冬荣园”原名“陆公馆”，主人陆静溪是安徽人，曾供职于两淮盐运司。他的夫人，是李鸿章四弟李蕴章之女。后来，陆静溪的女儿陆英，嫁给了苏州教育家张武龄，并生下子女九人，其中就包括前边说的四个女孩。因为陆英经常带孩子们住在娘家，陆家又在合肥声名显赫，所以人们就称这四个姑娘为“合肥四姐妹”。据称这四姐妹中，大姐元和孤傲清雅，二姐允和活泼奔放，三姐兆和恬静善良，小妹充和见多识广。
张兆和出生于1910年9月15日，1928年她18岁的时候，到上海的中国公学读书。中国公学创办于1906年4月10日，1922年升为大学。梁启超、王家襄、胡适等，都曾担任这里的校长。
张兆和来到中国公学以后，因为聪明活泼，单纯善良，并获得女子全能第一名，所以身后很快出现了很多的追求者。张兆和把他们分类编号，自己觉着有点意思的，编成“青蛙一号”“青蛙二号”“青蛙三号”，一直往下排。看着不顺眼的，或觉根本不可能的，编成“癞蛤蟆一号”“癞蛤蟆二号”“癞蛤蟆三号”……
回头再说沈从文，1902年12月28日，他出生于湖南凤凰一个平民家庭。小学毕业后参军，在当地的杂牌部队待了几年。1922年，沈从文脱下军装，来到北京。他渴望上大学，可学历又不够，于是就在北京大学旁听。1923年报考燕京大学国文班，仍未被录取，继续做北京大学的旁听生。
后来，他陆续在《晨报》《语丝》《晨报副刊》《现代评论》等报刊上发表作品。1928年，又从北京来到上海。与胡也频、丁玲筹办《红黑》杂志和出版社。1929年，徐志摩介绍他到中国公学任教。正好在中国公学任校长的胡适，也欣赏沈从文的文学才华，就让他去了。
据说沈从文的第一堂课，上得比较糟糕。语无伦次，满头冒汗，只讲了十几分钟，就无话可说了。然而，就是在这个课堂上，沈从文发现一个清纯可爱的姑娘，她就是张兆和。沈从文怦然心动，乃至几个晚上睡不好觉。但他又是个生性腼腆的人，不好意思开口，于是就想到了写情书。
沈从文在情书中告白：“我走过很多地方的桥，看过许多次数的云，喝过许多种类的酒，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。”这时候，沈从文27岁，张兆和19岁。在沈从文的眼里，这是正好的姑娘，也是正好的年龄。
没想到，张兆和对这个年轻冒昧又土了吧唧的老师并不感兴趣，甚至觉得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并在同学们的讥笑声中，把沈从文列为“癞蛤蟆十三”。
尽管张兆和对沈从文不理不睬，没有给他回过只言片语。而沈从文却丝毫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。每天看到张兆和的身影，都会立刻热血沸腾。为此，他不顾一切地继续给张兆和写信。
这样近乎死缠烂打的追求，不仅没有打动兆和，反而让她感到厌烦，于是跑到校长胡适那里去告状。胡适是个和事佬，一心想撮合才子佳人，就劝张兆和说：“他顽固地爱你！”张兆和则不客气地回答：“我顽固地不爱他！”
胡适闻言愕然，只得给沈从文写信说：“这个女子不能了解你，更不能了解你的爱，你错用情了。你千万要坚强，不要让一个小女子夸口说她曾碎了沈从文的心。”
沈从文看起来斯文温和，其实骨子里一腔湖南人的热血和蛮劲，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。张兆和的拒绝，他不管，胡适的劝解，他也不听，仍然一个劲地用情书轰炸意中人。他在情书里说：“莫生我的气，许我在梦里，用嘴吻你的脚。我的自卑处，是觉得如一个奴隶蹲到地下，用嘴接近你的脚，也近于十分亵渎了你的。”这样的卑微，真的是连自尊都不要了。
除了写情书外，沈从文还动用了其他招数。比如去找张兆和的闺密哭诉自己深情，甚至扬言说，如果张兆和坚持拒绝他，他就只有两条路可走，一是刻苦向上，一是自杀。
在以后的三年里，沈从文继续对张兆和发动情书攻势。有一次，他给她写了六页的情书。在这样的攻势下，原本坚决的张兆和也动摇了。毕竟，这样的一往情深，也并不多见。她对人说：“我虽不觉得他可爱，但这一片心肠，总是可怜可敬的了。”
1932年夏天，张兆和大学毕业回到了苏州的老家。沈从文带着巴金建议他买的礼物，即一大包西方文学名著，敲响了张家的大门。二姐允和对他印象挺好，兆和的弟弟们也特别喜欢他。在二姐的督促下，张兆和终于鼓起勇气，回请了沈从文。沈从文临走前特意叮嘱兆和：“如爸爸同意，就早点让我知道，让我这乡下人喝杯甜酒吧。”
允和帮他向父亲提亲，得到许可后，赶紧给沈从文发电报，上面只有一个“允”字。兆和生怕沈从文看不懂，偷偷又发了一封电报给他：“乡下人喝杯甜酒吧！”
1933年9月9日，沈从文与张兆和在北平的中央公园举行了婚礼，从此两人相守一生。
（本文编辑朱蕊）
栏目主编：伍斌 文字编辑：朱蕊 题图来源：视觉中国 资料图 图片编辑：徐佳敏
题图说明：沈从文与夫人张兆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