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626年7月2日,随着一场玄武门之变,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被杀,李世民登上太子之位。
两个月后,唐高祖李渊主动退位,成了太上皇,李世民坐上了龙椅。
李渊从此失去权力,精神状态大不如前,落寞地在宫中度日,唯有几个嫔妃在身边安慰他。
在这种背景下,李渊的柳宝林为其生下了一个男孩。
这一年,是628年,这个男孩,便是李渊的第22个儿子,李元婴。
可爱的婴孩儿,为李渊凄苦孤寂的太上皇生活增添了一丝生机。
而这个出生在特殊时期的男孩,在若干年后,也着实令李世民和李治伤透了脑筋。
一、荒唐人生
李元婴作为太上皇李渊最小的儿子,在老父亲身边度过了童年时光,这段日子也算是平静幸福。
但他7岁那年,李渊便过世了。
太上皇李渊一死,他留下的那十几个年幼的弟弟,就全得由李世民来负责了。
李世民给他们封王位,给封地,尽量把他们都打发得远远的。
而年龄最小的李元婴,年龄稍大一点后,李世民便马上封他为滕王,让他去封地滕州生活了。
李元婴在皇宫时还算规矩,可他一到封地,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,彻底放飞自我了。
首先,要想有奢靡的生活就得先搞钱,李元婴在封地内变着法的敛财。有钱了,就找了一片地,盖起宏伟的宫殿来,这就是滕州的滕王阁。
滕州的老百姓遭了殃,被盘剥,被强征民夫,还被侵占土地,但这气也只能受着。
你以为李元婴有了钱有了宫殿,就会乖乖待在里面享受生活吗?
当然不会,这还满足不了他的需求。
这位藩王,此时只有十几岁,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,除了享受生活,他还得找乐子,填补空虚的精神世界。
于是,在封地中,出现了这样一道风景线,滕王率领着他的随从们,骑着高头大马,策马奔腾,追赶猎物。
打猎打多了,他觉得有些腻,于是拿起弹弓,瞄准弯腰在田里干活的农民,啪啪一顿乱射。
农民们吓得抱着头乱跑,李元婴则站在一边拍手大笑。
捉弄人的玩法不止于此,冬天下了大雪的时候,地面上积了厚厚的雪,李元婴就玩埋雪人的游戏。
他把人埋进厚厚的雪里,看人在雪堆中动弹不得,就哈哈大笑。被埋的人可就苦不堪言了,搞不好小命都丢了。
后来,李元婴胡作非为的事儿传到了唐太宗李世民的耳朵里。
一个藩王在封地上乱来,李世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?他马上下令,把滕王改迁金州刺史。
金州也就是咱们现在的陕西安康,在当时,金州的条件是比不上滕州的。
李世民的意思很明显:你在封地表现不好,我就给你换一个破地方,给你点颜色瞧瞧。
就这样,李元婴从滕州到了金州,他刚一离开,滕州的那座还没建完的滕王阁,就被当地百姓群起破坏,愣是给拆掉了。
可见他的所作所为是多招人恨。
又过了几年,李世民驾崩了,李治登基。
按辈分,李元婴是李治的二十二叔叔,不过,李元婴这个当叔叔的比李治这个侄子还要小几岁。
杀伐决断的李世民在位的时候,李元婴都敢胡作非为,侄子当皇帝,他就更不怕了。
这回他玩儿的更过分了,不仅戏弄百姓,还戏弄起了官员们。
只要有官员来找他办事,李元婴就让下人布置好各种把戏来捉弄这些官员。
官员们心里火大,可根本就不敢发作。
李治的性格,比李世民要软一些。他给滕王小叔叔写了一封信,委婉劝说他:叔叔,用小把戏捉弄人,那是小孩子玩的,并不是您这个年纪的人该做的。您收敛收敛吧。
但这对李元婴是不起任何作用的。
李治没办法,只好学老爸的办法,给李元婴换地方,给他点颜色瞧瞧。
于是,李元婴被迁到了洪州,成了洪州都督。
洪州也就是现在的江西南昌,在当时,江西南昌算是条件差的地方。
但是李元英依然我行我素,一点儿都不带怕的。你爱给我迁地方就迁吧,我到哪儿都是照样乐。
他在洪州又大兴土木,建起了新的滕王阁。
更可恶的是,在洪州,他还添了一个新项目,那就是搜罗女人。
而他感兴趣的女人呢,并非是未婚的小姑娘,而是下属们的漂亮妻子。
他发现哪个下属的妻子长得好,就要把人家请到府中。
而下属们大多都想巴结他,讨好他,不仅不拒绝,还主动向滕王推荐自己的老婆:“王爷,我家娘子可漂亮了,您见见吧。”
不过,也有为人正直的。有一个叫崔简的小文书,官职很低,他的妻子郑氏很有姿色。
郑氏从老家赶到洪州探望丈夫,李元婴听说,崔简有个漂亮老婆,就故伎重施,派人去请郑氏来府中做客。
崔简愤怒地对老婆说:“你不要去,我宁可这官不做了,也不愿意你受这种屈辱。”
郑氏却笑了笑安慰他道:“夫君放心,朗朗乾坤,他一个王爷,哪能做什么。”
很快,郑氏被带到王府,安排在卧房中,滕王推门进来,上来就捏住了郑氏的小手,紧接着就要来个霸王硬上弓。
岂料,郑氏和其他只会哭天抹泪的妇人完全不同,她拼命喊叫,还把鞋脱下来,使劲儿拍打着李元婴的脸。
一边拍打一边大喊:“大胆贼人!光天化日竟然敢欺辱民女!”
李元婴疼得哇哇叫,捂着脸解释:“我是滕王,我是滕王!”
结果郑氏的动作根本没停,反而打得更欢了:“你还敢冒充滕王,人人都知道滕王是个正人君子,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下作的事儿?”
最后还是王妃赶来解围,这才解救了滕王。
滕王最终被打得一脸是伤,郑氏则平平安安回家去了。
但这也只是滕王胡作非为生涯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。
小插曲过后,滕王依然故我。
李治为了震慑他,只得继续给他迁到条件更差的地方。
滕王这一辈子,不停地换地方,滕州,金州,苏州,洪州,隆州,全都住了一遍。
但他不管被迁到哪儿,都丝毫不影响心情。
二、自保真相
有人说滕王李元婴是个大混蛋,是个骄奢淫逸的大恶人,《新唐书》中也评价他是“骄纵失度,屡犯宪章”;但也有人说,滕王是大智若愚之人,他非常善于自保,是个人生赢家。
奇韵认为,后一种说法更有道理,为什么这么说呢?
其一,李元婴并非不学无术,相反,他在艺术上有很大造诣。
滕王喜欢画画,而且画画的技艺高超。他尤其擅长画蝴蝶,他将原有的画蝴蝶的技巧,加上了自己对画蝴蝶的理解,师法自然,最终练出了精湛的画艺。
他画出来的蝴蝶栩栩如生,活灵活现,世间罕有,远超前人。
后来,滕王的子孙中,有善画者,继承了他这种画蝴蝶的技艺,还有一个平时陪在他身边的画师,暗暗学了他的技艺,这些人将滕王画蝶的技艺传承了下来。
后来,这种技艺竟然还成为了一个绘画派系,叫做滕派蝶画,这个派系,至今都还一代代传承着。
可见滕王自身并非是不学无术之人。他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,这形成了基础扎实的绘画功底。长大成人之后,他又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来努力钻研,并取得如此大的成就。这除了天赋之外,离不开勤奋练习和反复研究琢磨。
试问,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、混蛋,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渣,怎么可能会取得如此成就?
若真是一个只会享乐的藩王,又怎么会吃练画之苦呢?
其二,面对崔简妻子殴打后的反应和态度
李元婴被郑氏反抗殴打后,对崔简夫妻是一点报复手段都没有的,就只是放走了郑氏。
事后,他在家养了几天,伤势轻了之后,回到衙门上班,结果恰好碰到崔简。
这时候李元婴的反应,竟然是捂着脸一溜小跑,溜到后堂去了。
接着,他又在家里躲了一个月,这才重新回到衙门上班。
尝为典签崔简妻郑嫚骂,以履抵元婴面血流,乃免。元婴惭,历旬不视事《新唐书》
从这件事能看出什么?那就是羞耻心。
我们不禁要感叹,一个罪大恶极的人,竟然还有羞耻心。
李元婴的好色极有可能是刻意装出来的。
试想,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、恶棍,郑氏的手段对他会好使吗?
一次没有得手,他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这对夫妻吗?
见到崔简后,他会觉得没脸吗?
若是真正的恶棍,恐怕会让这对小夫妻家破人亡才肯罢休吧?
从这两点可推断,滕王李元婴的恶、贪、色,更像是故意装出来的。他是故意给外人营造一个骄奢淫逸、不学无术、贪图享乐的藩王形象。
而这一切,都是为了在皇帝面前保全自己。
几十年间,他一直努力做的,就是让李世民、李治、武则天这三个皇帝,相信自己只对钱财和美女感兴趣,对政治、对权力、对皇位,没有半分兴趣。
而事实证明,滕王李元婴的这种自保方法,是有效且成功的。
公元683年,李治过世。李治一死,武则天的野心彻底暴露出来,开始疯狂地把控朝政,将儿子们当作傀儡一般操纵。
与此同时,武则天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,开始打压李氏宗亲,对待那些有可能站出来反对她、威胁到她皇位的宗亲,武则天采取了血腥镇压的方式。
李唐前后有63个宗亲被武则天所害,而由此牵连的人就更多了。
李元婴这一辈的藩王,很多都遭到了残忍的迫害,有的藩王,甚至是被灭掉了满门。
但唯独李元婴,武则天不光没杀他,还时不时赏赐他一些东西。
李元婴这一门的子弟得以平安存活下来。
公元684年,李元婴走完了这一生。
三、写在最后
滕王李元婴这一生的经历非常特殊。
他生于太上皇的寝宫里,从小跟着退位失去权力的李渊长大。
一方面,他受到老父亲的宠爱;另一方面,他在复杂的宫中形势中,耳濡目染了权谋、诡计。
李渊做了太上皇之后,几乎是被变相软禁在宫里,失去了自由,四周遍布眼线,一言一行都需谨慎。
在这种复杂环境下长大的李元婴,心性更沉稳,心智更加早熟。
长大后的他,得到了封地和王位,但也不得不面对前后几任皇帝的猜忌。
为了保护自己,他选择用花天酒地、骄横跋扈,来抹黑自己、伪装自己。
最终,他在一场场权力角逐中,成功使自己远离斗争的中心,置身事外,保全了自己和家人,平安度过了一生。
同时,他的下属和封地百姓,也成了无辜受害者。
滕王阁负有盛名,滕王蝶画技法精妙,但无论如何,滕王做下的恶却是永远都无法洗白的。
参考资料:《新唐书》《旧唐书》《共君一醉一陶然:唐诗里的有趣灵魂》《朝野佥载》